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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旧迎新之际,满街洋溢着叫人一嗅便是欢愉的年关气氛。整个城市被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给笼罩着,其中最不乏彤彤的艳红。大年三十这一日,天还未亮,沈卓航便已是起了身。穿着着一身新定制的红色呢子大衣。分明睡眼惺忪的模样,却是要提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赶往码头去。

要不是昨日的晚宴,沈卓航至少能提早五天回家。不必这样天还未亮就迎着刺骨的寒风出门。

可说来也奇怪,她并没有那么渴望回家。或许是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在至亲的人面前装的好似如今这样的表象,毒瘾叫她何时何地都无法镇定自若。她始终认定了如今最安全、叫自己最舒服的地方便是自己在上海的公寓。

可说到底,她还是会想起父母,想起爷爷奶奶。她还是沈家最疼爱的小宝贝。她不知道母亲上回病倒了之后如今是否落下什么病根,而家里又是否如每一次电话中讲到的那样一切安好。

虽是大年三十。可因着沈卓航行事向来是喜欢准备充足,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忧。本就是特殊的日子,船位必定是一票难求。所以,沈卓航想的很好,提早便是预定好了一艘平日里相熟的小船。正巧船家是宁波人,也算是一举两得。她一个人,一条船,更是避免了与他人挤在一块那样叫人不舒服。

而那小丫头,最近也是十分的听话。沈卓航思忖再三,便是寄放在了路云霄家中。惠姐本是好意想要带回家照顾几天。可沈卓航深知这丫头某些程度上就是定时炸弹。虽不知何时,可胡从良总会点燃这根导线。

在看管小丫头这一点上,沈卓航相信能者。她信任的只有两位,可一位已帮她接手了另一个孩子。那就只有路云霄这一位了。

年二十九那日白天,沈卓航便是带着许多的礼品,牵着小丫头一块儿去到了路云霄府上。因原本已是与程小仪说好的。虽路云霄不是很喜欢外人在自己府上。可程小仪倒是十分喜欢这样一位小妹妹的陪伴,或许是叫程小仪看到了年幼自己与小丫头许多相似处吧。她信誓旦旦的要沈卓航放心,更是呈现出一副十分可心大姐姐的模样。

总而言之,一切可能出问题的后患都已排除。要说沈卓航身边还有什么麻烦,那就是她自己。她的毒瘾。虽林医生告诉她,可以试着离开药物,可沈卓航却仍旧给予自己心理暗示。她只怕撑不了几日便是原形毕露。

今日不知是怎的,天气不似昨日那样的晴朗。下着冬日里鲜少见的一场大雨。就连雨伞都是撑得勉勉强强。沈卓航提着一只箱子。天边还未露出一丝丝的白。这样的她站在街边,显得十分的凄惨。

又是一阵猛烈的风。直接是将她的伞给吹飞了。就那么一会儿,沈卓航甚至不知道伞给吹到哪儿去了。她赶紧循着大致方向往前小跑了几步。终于是狼狈的摸索到了伞,而那顶可怜的伞却已没了原本的样子,不知撞到了哪儿,骨子断了,伞面被拉出一个大洞来。遮不了雨,亦是挡不了风。

此时,只听着一阵喇叭声。远远的灯光好似黑夜中的一道光芒。盯着那灯光看。沈卓航一时间有些晕眩迷惘。她眯着眼定定的看向那处。这样深更半夜的,怎会有车?沈卓航心中竟是有种感觉,那车是为自己而来的。

没一会儿,那辆车果真停在了她面前。而打开门的竟是苏惊蛰。他此时正冒着风雨接过沈卓航大大的箱子。并用自己的大衣裹着已淋了个湿透、有些呆滞的沈卓航大声说道:“快上来!”

直到沈卓航彻彻底底的安然坐在车子中。车子也开始缓缓行驶。那打在铁皮壳子上的雨点声音才真真切切的提醒了沈卓航,这不是做梦。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沈卓航只以为自己又是出现了幻觉。可此时此刻,她回过神来,发现颠簸是真的,身边苏惊蛰那均匀的呼吸声亦是真真切切的。原本是将醒未醒、浑浑噩噩的状态。可这一下,沈卓航是真的有些紧张了。

只能说。有些意外。却并非真那么意外。她始终是要再见苏惊蛰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罢了。

沈卓航低头有些扭捏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沈卓航的身体因那冬日里冰彻骨的雨水而瑟瑟发抖。却尽量要显得不动声色。她心中疑问许多,可却不知怎问出口。

良久,是一个忍无可忍响亮的喷嚏。

沈卓航连忙从口袋中掏出了手帕,可不料竟也是湿哒哒的。此时,苏惊蛰淡笑着递上一方手帕。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也不说话。沈卓航有些慌张的接过。即便沈卓航如今纵横商场,却对某些事总是有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沈卓航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叫你见笑了。”

苏惊蛰沉沉的声音说着‘没事’。

车子驶到码头比平时用了更多的时间。外面亦是响起了肆无忌惮骇人的雷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场雨已有了愈演愈烈的迹象,透过玻璃窗,已无法清清楚楚看见外面的景色。记忆中,很少在这样好的节日里。碰到这样大的雨。

待车子停定,沈卓航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你也是要回宁波?”

苏惊蛰答道:“是的。”

语气听不出好坏,黑暗中更是看不出表情,这叫沈卓航很忐忑,更是猜不透。

少顷,她愣愣的说道:“我有船。”

苏惊蛰答:“我知道。”

“那你要乘吗?”沈卓航心中是说不出的局促,即便是在黑暗中,亦是如此,竟是突然牵起了一个尴尬笑容。

“要。”苏惊蛰回答的理所当然。

沈卓航干笑了几声,说道:“那一块儿。”

脑中又是突然回忆出那日,自己像疯了一般,在周曼清与苏惊蛰的面前的失态表现。她不知道苏惊蛰这次要与自己一块儿回宁波是何用意,可却叫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此时。东方渐渐泛着白光。可仍旧是迷迷糊糊。就好似昏昏欲睡的人那样。沈卓航微微用眼神睨向身边的苏惊蛰。却发现他亦是用眼神在打量自己,一时间更是窘迫起来。便是将眼光方向那分明模糊、看不清东西的窗外。

“苏先生,我们到了。”

就在此时,司机将车停定。伴随着他的话,沈卓航这才注意到,这日出的码头竟是显得有些萧条。

车外骤雨依旧。沈卓航提着自己的箱子,十分艰难又小心翼翼的跨着一个又一个的水塘,那干净的水在落到地上的一刹那。便是化作了叫人厌恶的泥腥子,身上的衣服又是湿漉漉的。大年三十这样的喜庆日子却是这样惨淡的氛围。实在是叫人感觉难受极了。苏惊蛰倒是没有带箱子,本想替沈卓航拎她的箱子,却被她婉拒。

便是唯有替她撑伞,尽量叫那冷风不要再往沈卓航那瘦弱的身子骨里疯狂的灌。

脚下是许许多多的小石子,即便沈卓航再注意,可到头来还是一个踉跄,差点叫她摔得狼狈。索性苏惊蛰眼明手快,一把便是搂住了她的肩膀。问道:“没事吧?”

顿时。沈卓航只觉心中酸楚。他们多久没见了?沈卓航已经快记不清了。多久不曾见外了?更是想不清。沈卓航只记得他们曾在这个码头上热烈的拥抱。或许那时候,便是他们这辈子心与心最相近的时刻。

“没事。”

到头来,沈卓航还是悄然无息的抹了一把眼泪。由不得她多想,主动放弃的,不会再回来了。

码头上的一艘大邮轮,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汽笛鸣声。打破了这一夜的沉寂,好似新生一般朝气蓬勃。可仍旧是冷。

沈卓航与苏惊蛰到船上之时。船家正裹着毛毡子,在舱里暖着一壶热茶。见两人来,热烈的打招呼,说道:“沈小姐。您好。可要喝点热茶?”

沈卓航点头示意,笑道:“谢谢了。王师傅。”

那船家笑着摸了摸他那定带着湿气的小毡帽,笑道:“甭客气。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沈卓航淡淡的说着:“恩。走吧。”

她只想快些回家。如今,她十分的疲惫,一进了船室,便是赶紧靠近了暖炉。这船壁四处透风,并不会比外面暖和多少。一切热量。皆来自这小小的煤球炉。可想而知,一路上他们该有多艰辛了。

倒是苏惊蛰,看着那仍旧雷鸣大作的天空,问道:“天气没问题吧?”

船家笑得轻松,说道:“我们行船的,从不拿性命开玩笑。”

转而,他又周到的对沈卓航说:“不过会比预期的慢一些到罢了。热水已经给您烧好了,您用就是。”

沈卓航笑道:“恩。谢谢你了。”

船在一阵猛烈的摇晃后。终于是缓缓启动。沈卓航身上黏哒哒湿漉漉的,却一点儿都不敢多动。

倒是苏惊蛰看着她这样明显的局促。无奈笑道:“你还是换件干净的衣服吧。着凉了可不好。”

说罢,他便是走出了船舱。

沈卓航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脱掉了已湿透的大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过了半小时,才重新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寒透彻心的冷风。她赶忙叫苏惊蛰进了门。如今她已是调整好了状态,她想苏惊蛰想与她说什么,她都是能轻松接话的。

却不想,苏惊蛰进了船舱也不再多说话,借着微光,沈卓航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两人是长久的无言。沈卓航捧着一本书,却许久都未曾翻过这一页。眼中熟悉的文字,也变作怪异扭曲,像从不识那般。末了,还是作罢,她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

合起书,说道:“周小姐不与你一块儿回宁波?”

苏惊蛰回答道:“她跟她父母一块儿过年。”

随即,他看向沈卓航,终于问道:“最近过的还好吗?”

沈卓航淡淡答道:“还不错的。”

苏惊蛰淡笑道:“恩。”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个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如今却是相对无言,即便两人内心都是有许多话要说,却谁也无法改变这个局面。良久,沈卓航靠在椅子上,裹着大衣沉沉睡去。这些日子以来的拼搏。她还是太过劳累。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处于一个惊涛骇浪的境地,身边那钻进骨髓的寒冷叫人直打哆嗉,维持她生命的只有眼前一块小小的木板。她很想挣扎,可左右四边却是一望无尽的水,她开始绝望的嘶叫。画面再一变,她看到身边有许多浮着的人,周围原本平静的水面竟是浮上了许多死尸。远处是冲天的火堆。那是一艘大轮船的残骸在拼命的燃烧。但凡她目所能及之处,皆是尸体。她看到了那些冷冰冰的尸体在缓慢的向她漂浮而来。她甚至能问到那些陈年老尸的腐烂、枯朽的气味。

她害怕,却根本无法挣脱再多。她拼命的甩动双腿,想要离开这窘迫骇人的境地。身体却好似不是她自己的那般。她听到空气中有不断有‘沈卓航’三个字。那声音就好似来自地狱一般。要死了,她心中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片汪洋,身边竟是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太阳,那股子疯一样的灼热、炙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再低下头定睛一看,有一具尸体在快速的向她移动过来。突然,那尸体抬起了脸。竟是半面腐烂,带着狰狞的笑容。

沈卓航很想离开,却发现连自己的双眼都无法挪开。她眼见着那已被泡发的苍白的恶毒的眼珠子在向她这儿靠近。她听到那肢体骨头‘嘎达嘎达’机械式的响声。她看到那张垮塌的嘴巴在缓慢的张开。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突是到了她的面前。顿时,那眼珠子以一种近乎怪异的样子张着,那不是正常活人能做得到的。正定定的用恶毒的眼光死盯着她的眼珠子。可沈卓航却连闭眼都做不到。

良久的恐惧,她只听到那腐朽气味以苍老的声音讲出‘把儿子还给我……’

那双恶心的眼同时流出了黏腻的血泪。那张口还在喷出难闻的气味。好似一沾上,两样都永远无法撇的去那样。

这死人,竟是胡从良。

沈卓航一下子陷入了崩溃的境地。她‘啊啊’的乱叫。却在这时,她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木板。猛的扎进水里。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却能清楚的看到‘胡从良’以同样的速度在向她猛冲而来。甚至张开了双臂,面上是狰狞且怪异的笑容。他道:“还我儿子来……”

沈卓航害怕极了。她大喊着‘救命,你别过来,胡从良你滚开!’

却只见那面目愈发狰狞的胡从良。仿佛是得逞那样,笑得诡异。

就在此时,沈卓航见得一束淡淡的光芒。她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卓航……卓航……’那是令人温暖的熟悉声音,是苏惊蛰!

沈卓航大叫着‘惊蛰。救我,救我’!

她疯了一样的拼命抓着面前的虚无水,她感觉全身能动了。甚至自己在往水面上方移动。

突然浑身一阵猛烈的摇晃。沈卓航眼前那‘胡从良’消失了。成千上万的尸体亦同时消失眼前。原来她不在海上。鼻息中仍旧是带着淡淡的煤味与咸咸的海水味。她回到了船上。猛地吸了几口气。她却仍旧感觉彷徨无助。一下子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

耳边,是苏惊蛰心疼的安慰声音。沈卓航这才看清楚,自己是在苏惊蛰温暖的怀抱中。她拼命的抓着他的衣服,只知道哭。面前的苏惊蛰对此时此刻的沈卓航而言,那便是浮海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良久。她朦胧的哭眼终于看清眼前的境况。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狼狈的倒在了地板上。船舱外,冷风骤雨。船体整个摇摇晃晃。那木制的结构发出‘吱呀……吱呀’那摇摇欲坠的声音。

沈卓航在长久的痛苦后,终于是缓过劲来。她仍旧眷恋着苏惊蛰的怀抱。苏惊蛰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她抬头看着苏惊蛰略带担忧的脸庞。

沈卓航这辈子做过许多错的决定。可此时此刻,她知道,最错的,便是逃了苏惊蛰的婚。

2大年三十的你我他

水面上。仍旧惊涛骇浪。平地上同样不那么平静。

袁太太一早发现了女儿不见,整个袁家顿时就炸开了锅那样轰动,发动了所有的人员赶忙着出去找人,可找遍了平日里袁亭婉出没的地方,与她相处的朋友处。却是始终不见人影。袁太太心中慌张极了,只怕女儿有什么不测。年三十这样的大好光景,却是哭的叫人唏嘘,更是责怪袁光启。而袁光启亦不那么好过。心中同样深深的担忧。

孟归今日睡了个自然醒。起身后,便是打开窗户,见得淅淅沥沥的雨丝沿着屋檐不停的往屋子里灌。

今日,孟归准备去疗养院中接母亲一块儿回家过年。母亲十分在意这样的老法节日。

这样的天气,叫他本能的不想多动。打着伞,拦了辆黄包车便是去了疗养院。一路上,十分的难行。人多,这便是上海滩一向不变的道理。而今日又加上了大雨。即便是多不愿出门,可行色匆匆的人们却仍是要迎着节日里的恶劣天气。步行在街头。

看着街头有为了碰撞而争吵的男男女女。孟归回想着以往的苦日子。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

疗养院在离他家不远的街道。大多为年老垂朽的老人,多少显得有些萧条。

孟妈妈正在屋檐下专注的缝着一件夹袄。就连孟归进门都浑然不知。

孟归走上前去,坐到母亲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针线放到一旁。握着母亲满是冻疮通红的手,说道:“妈,这么大冷天的。怎还做这些。”

花白了头发的孟妈妈抬头一见儿子,慈祥笑道:“来啦。”

分明是四十多岁出头的人,却显得那样老态,叫人不禁心疼。

孟归笑道:“恩。来接你回家吃年夜饭。”

说着,便是替她搓着早已冻冷的双手。

孟妈妈笑道:“妈不冷。都年三十了。我还有几针就完成了。”

孟归心心疼母亲。说道:“如今都买得到现成的衣服了。”

孟妈妈固执的说道:“那怎一样。儿子穿着娘做的衣服。才暖和。阿归,让我做完吧。前几日犯头风,看来也就是等这一场雨了。”

拗不过母亲,最终孟归在旁看着母亲一针一线的将那件袄子做完,试穿过后正合适。孟妈妈笑得像个孩子那么得意,说道:“瞧,还是娘做的好吧。外面可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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